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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歇马山庄》

2000-10-26 来源:光明日报 王晓峰 我有话说

对中国当下乡村与城市关系的关注,是孙惠芬中短篇小说的一个重要特点。就孙惠芬而言,重要的是,在再现当下的生活状态的过程中,追究和问询人性的失落和人性在新的历史境遇面前的发展、存在的种种可能。她的长篇小说新作《歇马山庄》,就是把当代农民(特别是青年农民)的命运,置放于中国社会现代化的历史进程的大背景之下,进而考察和揭示他们的生存与发展,考察和揭示其人性的合乎理性合乎法度的存在与发展。

当下,中国社会生活的革命与嬗变所激发、激活人的心灵上的撞击、震荡和变化,似乎被淹没在五光十色的生活浮沫之下,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《歇马山庄》以它特有的视域,在这一指向上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表达:无论老一代的农民还是新一代的农民,剧烈的动荡的社会变革带给他们心理上的压力,带给他们心理上的变化,用“沉重”、“复杂与剧变”等等一类词藻来形容,都是辞不达意的。作为一家之长的林治帮,是歇马山庄最早感知潮汐变化的老一代农民,拉起农家子弟为主体的工程队,在城市里建树了不错的业绩。但他却见好就收,回到小村里当上了村支书。林治帮的这个心理过程,显然体现了中国农民对于都市的深层次的敬畏、恐惧、神往,以及对农耕文化、对土地的深深的眷恋。与之相比,青年一代的农民却少了这样的敬畏与眷恋。他们只有积极地投身于社会发展的进程,才能有效地改变生活与改变自己,即使为此也需付出了沉痛的代价。林治帮的女儿小青,甚至相信自己天生就是城里人,为此不惜放弃乡村宁静、甜美甚至富裕、优越的生活,而浪迹于城市,心甘情愿地在城里受累吃苦。生活的剧变也引起乡村里的人们的观念上的剧变,特别是在青年女性身上,如小青,如小青的嫂子、林治帮的儿媳妇月月。

月月与小青,是《歇马山庄》所着力刻画的重要的青年女性形象,特别是前者,较为鲜明而集中地体现出作家的生活思考与审美理想。月月是一个有一定的修养和素质的青年女性,有理想,有追求。但婚姻上的不幸与失意使她的生活轨迹发生了重大变化。无论是她的婚外恋情,还是她的痴情的最终的消解,都体现出在新的历史环境和社会条件下,人性的新的觉醒。这个形象,生动而现实地体现了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中,人向着更符合人性的方向的发展:追求生活的美好,追求人的健康、灵与肉和谐的存在。这时,对传统观念、秩序的斗争与反抗似显得不重要了。在新的历史环境与社会条件下,旧有的存在已经丧失了影响与左右社会发展的条件和能力;而探求、追寻新的生活、新的人生就显得无比重要。这显然是一种摸索中的前行,不免需要付出代价。在中国社会的大转折时期,一代乡村青年,就是这样,或多或少地带着自己的盲目与局限而勇敢地面对生活,跟进时代的发展步伐,无悔无怨地迎接着生活的挑战,在一次次的生活磨难里无悔无怨地磨炼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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